刺眼的白光中,我听到心电监护仪的规律鸣响。
睁开眼的瞬间,消毒水气味灌入鼻腔。洁白的天花板,窗外真实的阳光,手臂上扎着的输液针——病房。现实世界的病房。
"醒了!她醒了!"一个护士惊呼着跑出去。
我挣扎着坐起,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镜子里的自己憔悴不堪,眼下是深重的黑眼圈,更可怕的是——那些伤痕都在。手臂上被复制的"我"划出的刀伤,肩膀上在疼痛画廊留下的灼痕,甚至锁骨处那个小小的、只有终焉之地才有的灰色三角标记。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医生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表情复杂:"林小姐,你昏迷了整整十天。最奇怪的是。。。"他调出一段监控录像,"你的身体在这期间不断出现不明伤口,与你现在身上的完全吻合。"
录像中的我在病床上抽搐,凭空出现的伤口渗出鲜血,然后又以不可能的速度愈合。第十小时的录像里,我甚至突然坐起,眼睛完全变成灰色,对着摄像头说了一句"找到钟楼",然后倒下。
"我们做了所有检查,"医生继续说,"但你的脑电波显示你处于深度昏迷,那些动作。。。理论上不可能发生。"
我摸向脖颈,触到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项链——灰色磁卡变成的吊坠。"今天。。。是几号?"
"6月15日。"
心脏几乎停跳。那是我进入终焉之地的日期,也是。。。量子实验事故十周年。我猛地扯掉输液针:"我得去个地方。现在。"
医生试图阻拦,但我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敏捷得多。冲出医院时,夏日的热浪扑面而来,如此真实又如此陌生。路边电视正在播放紧急新闻:"。。。量子研究所旧址今晨发生不明能量爆发,七具保存完好的尸体突然出现在主实验室,经鉴定为十年前失踪的研究团队。。。"
屏幕上的照片让我双腿发软——六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围坐在第七个位置周围,那里本该是空的,但现在多了一具小小的躯体。。。十二岁的我。
出租车疾驰向城郊的研究所旧址。随着距离缩短,灰色吊坠开始发热,我的视野边缘出现闪烁的噪点。后视镜中,我偶尔看到齐夏和李明的脸一闪而过。
"小姐,你还好吗?"司机担忧地问,"你在流血。。。"
我低头看到右手掌心出现一道新伤口,鲜血顺着手腕滴落。这不是现实世界的伤。终焉之地还在召唤我,或者说。。。我从未真正离开。
研究所旧址被警方的封锁线围住,但奇怪的是没有人看守。我轻易翻过围栏,向主楼跑去。建筑比记忆中破败许多,但那个实验室。。。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依然完好如初。
推开门的一瞬间,世界分裂了。
我同时站在两个地方:现实世界的实验室,和终焉之地的大厅。倒计时器显示"09:23:11"——第九天,系统还在运行,尽管已经支离破碎。
"你回来了。"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大厅中央站着面具人,但它的形态完全改变了——一个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半透明人影,面部不断变换着不同参与者的容貌,"我本以为你会选择自由。"
"发生了什么?"我质问,"我明明按下了释放按钮。。。"
"你释放了意识印记,"面具人——或者说现在的终焉系统核心——回答,"但没有完全关闭系统。量子连接已经建立,你既是现实世界的林郗,也是终焉之地的净化程序。两者正在融合。"
实验室的景象与大厅重叠。我看到七个座椅上坐着研究员们的尸体,而量子容器飘浮在中央,表面布满裂纹,但仍在运转。最惊人的是,十二岁的"我"也在那里,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第七张椅子上,胸口微弱起伏。
"她还活着?"我颤抖着问。
"不完全是。"系统回答,"那是你的量子态自我,被容器保存了十年。现在她正在与你重新融合。。。这个过程很痛苦,但完成后,你将拥有控制终焉之地的全部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