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田的祖父是三朝元老,太傅柳其适。柳其适一生正直无私,虽位居三公,却也勤谨守矩,官清如水。在他权势熏天之时,他不容许自己的独子柳直循出仕,只在国子监为他谋了个直讲的位份,让他讲了一辈子经术。倒是先皇不忍,特旨授了他一个五品虚衔。朝野盛赞其为父子二贤人。
到壬申年,柳其适死去已满三年,守制已毕,柳直循继续回去教书,其长孙柳玉田秉承祖父遗训,第一次参加了春闱考试。一路过关斩将,进入头甲。
皇帝感念柳氏父子之贤,想了许久,御笔钦点柳玉田为头名状元,石仙耕下落一名,做个榜眼也罢。再往下一看,谢承宗胡须都有点花白了,五十七岁,大器晚成,也算励志榜样。不过这么个老探花拉出去游御街,实在有点不够美型。先皇毕竟年轻,头一回选才,更是求全求美,想了想,御笔一勾,石仙耕再落一名,遂成探花。
许静瑜摸摸捷哥的脸,意思很明白,你想拿状元气石仙耕,这条路不通。
绕过县衙,后面一条僻静的街道上,有个宽敞的大院子,大院子里又分割出很多有序排列的小院子,每间房子再隔出深4尺,宽3尺的考场,一人一间,称为号舍。这就是县衙专属的贡院。目前贡院未开,号军把门,门口黑压压地站满了迎考的书生。
捷哥说:“等我从这里出来,我也是名徒。名师可以挑弟子,名徒当然也能选师傅。”
许静瑜笑了,这番狂妄气盛也算动人,尤其他又长得这么可爱,让人生不起气来。
许静瑜领着捷哥,把他交代给一位认识的内场号军。所托无非是些生活上的琐事,选个远离伙房和粪桶的号舍啦,关照一下他吃饭喝水啦,晚上帮他搭木板铺床啦,半夜再帮忙给拉拉被子什么的。那位号军满口应承。贡院一开,带着捷哥进去了。
周围黑压压的人流无声地汇聚,顷刻间消失。又过半晌,两扇厚重的黑漆大门在许静瑜面前沉重地闭拢。县试开始了。
许静瑜忽然觉得不真实,他刚刚把一个才六岁的孩子送进贡院了吗?昨天他还在摸鱼捉鸟,念书回来也是一身土,跟校场习武一般腌臜。这样的年纪本该淘气才对,他急急忙忙帮着他束发受教,算不算揠苗助长呢?
一回头,看见不远处一个潇洒的身影在张望。石仙耕。
许静瑜向他走过去,石仙耕似乎有一点点窘迫。“我没事,过来瞧瞧阵势。今年人还不少。”
许静瑜点点头,国子监原本就掌大学之法和教学考试,巡视考场也算他的份内之事。
“我送侄子,刚进去。”
石仙耕胡乱点点头,含糊地说,“我看见了,也只能交给号军了。不过,你家那别扭孩子连吃饭睡觉都不会吗?”
许静瑜忽然明白这位的心意,牛气冲天的石仙耕这是在惦记和关心捷哥吗?我们家孩子别扭,您倒是怎么看自己的?
许静瑜笑了笑,问道,“你喜欢哪种弟子?一种狂妄不驯,一种唯命是从,抛开资质上的差异,你选哪种?”
石仙耕傲然,“问这干嘛?所谓有教无类,赶上哪种是哪种。”
“你不挑吗?”许静瑜指着身后的大门,“捷哥刚才说,他走出这个大门的时候,就是名徒。名师选弟子,名徒当然也可以选师傅。”
石仙耕怒了,“不知天高地厚,他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不成?”
“有的。他嫌你看扁他?”
石仙耕第一个反应就是跳脚,不过自己一向目中无人,说不定说过什么话刺激了小孩:“你说说,我怎么看扁他了?”
“其实我和你想法一样。你说他只要能考1000名,你就收他做弟子。我是真高兴,可捷哥恼了你。”
“哦,不是为鸟生气了?”
“当然不是,误会早都说开了。小家伙这会儿憋着一口气呢,要当北京名徒给你瞧瞧。”
石仙耕愕然,过了一会儿,眉梢眼角露出掩饰不掉的笑意,“嗯,还算有点傲气。那行,我就等他当上名徒再说。”
许静瑜见他喜滋滋的,心里大叫糟糕,这位谪仙人天真烂漫加一厢情愿,以为人人都巴着求他呢。捷哥没当名徒都不待见他,等当了名徒,尾巴还不翘上天?再不想办法弹压捷哥,只怕石仙人会落个灰头土脸。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使劲抽,办法想了不少,还是更不出去。作者不讨分,果然大家就懒起来了。求个收藏包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