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有人在敲睡眠舱的门,或者不能说是敲门,是在踹门。
时昼本不想理会,睡眠舱却剧烈地晃了晃,晃得耳廓里那点水真的流进去了。
他难得上了三分火气,一脚按开舱门。
舱门尚未完全开启,时昼灵活地侧身翻滚,从缝隙中跳出来。
轻而稳地落在几人身后,一副戒备的姿态。
来者身着便服,年纪都不大,最多不过二十岁。
领头那个胖些,面相格外稚嫩。
纯白制服箍着臃肿的小肚腩,衣领上别着一枚小巧的勋章,是见习星督的标记。
时昼向来不认人,想不起来他是哪位,但他认得这身皮。
自己欠了联盟一千个亿,属于联盟重点关注对象,星币局每个季度都会派不同的人来。
“呵,我说怎么不开门,原来是小猫在窝里偷偷哭呀。”
见习星督贝尔特语气轻慢,脸颊的肉堆积在一起,露出一个灿烂到令人不适的微笑。
听到这个称呼,时昼条件反射的后退半步,胃里翻江倒海。
这个人认识自己,或许自己也认得他。
“小猫”这个称呼,只有江溯的爪牙会喊。
江溯有一群混混朋友,每次他们发生冲突时,时昼只往死里揍江溯一个。
此时他万分后悔当年为什么不一起都揍了,这个人比江溯恶心多了。
时昼站直身体,面无表情的看着。
他们把睡眠舱内所有东西都翻出来,扔在地上,仔细查看自己有没有私藏东西。
就这点东西根本没必要这样。
时昼没什么行李,柜子里只有被褥和洗漱用品。
衣服少得可怜,几乎都是各种机构发放的制服,连身上的睡衣都是几年前免费抽奖中的奖品,衣领都磨破了,简直是个星际难民。
白炽灯冰冷又刺目,时昼闭上眼睛,回忆起刚刚的情景。
他上完夜班,中午才睡着。
平常很少做梦的他,梦到自己跟江溯在世界上某个肮脏黏腻的角落中奔逃。
那绝不是联盟,联盟中的每个人都身处注视之下,好像在透明的盒子里长成规矩的模样。
那是个绝对无序,混乱至极的极恶之地。
他们在通道里无头苍蝇般乱转,找不到出口,死亡如影随形。
绝望感自脚底攀附而上,冷汗涔涔而下,鼻腔粘膜在污浊的空气中尖啸,胃底冰凉。
一切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真实得可怕。
忽地,时昼感受到面前气流微微涌动,睁开眼睛。
贝尔特站在他面前,掌心一翻,扔了个东西在地上。
淡黄色的橡胶圈,包裹在透明的塑料里。
时昼想起来了,这是江溯送他的毕业礼物,一大盒圆圈型的巧克力,只有这个咬不动。
他不知道是什么,打算在今晚的毕业会上问问江溯,就没顾上扔掉。
这个东西有点眼熟。时昼低头注视着它,记忆的丝线不断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