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半初正在昏睡当中,眉眼安安静静的。
李刻霜把沾了尘土和草叶的裂冰剑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放在李半初床头。
“你是一把好剑,你不会再让他伤心的,对吧?”
傻了吧唧的,居然在跟一把蠢剑谈心。李无疏神魂离体,靠在门边,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能像个成熟的大人?
裂冰剑光华内敛,比李半初的睡容还要安静。
李刻霜又耐心地道:“他是你的主人。他不肯承认,自有他的苦衷。”
这小子还懂什么叫苦衷?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这些年就好像被他抛弃了一样。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狠心的人呢?但是……但是你换位思考,你不但不认他,还捅了他最……最在意的人,他心里一定和你一样难过。”
还没完没了了?
片刻后,李刻霜再开口:“什么身份命格,什么因果,什么魂火,我看不到,我也不懂。他就是我师叔,天杀的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化成灰我也认得!”
嗯?这小子在跟剑对话?李无疏掀了掀眼皮。
李刻霜能听到剑在说什么?
他看向那剑,通透剑身沉寂地躺在褥子上,平素会有冰蓝流光,此时连那光都黯淡了,只是偶尔冒出一点星芒,与绝情岩洞里的雪尘一样难以捉摸。
倾耳细听,并没听见剑发出什么动静。
李刻霜这时破口大骂:“蠢剑!人嘴皮子都说破了,恁般油盐不进,把你送回玄天宗熔了!”
“你说谁傻了吧唧的!”
“传世名剑了不起?还不是断剑一把!熔了!”
……
李无疏旁听了半晌,尽是废话,掉头出门。
阮柒的情况比李半初要复杂许多。白术跟李刻霜的原话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冰魄莲造成的寒性散了。
坏消息是沾上了不冻泉的热毒。
李刻霜本想把阮柒扛到离李无疏卧房最远的冷明峰,想到阮柒不久前为李无疏豁出性命的一幕,最终还是把阮柒安置在李半初隔壁。
一个小童子奉命守在这里,若有动静好随时叫人。
李无疏进来看到那小童子拿了柄团扇,正在隔间外打盹儿,对这位突然造访的虚无存在没有任何察觉。
门边的竹筐里丢了一堆染血的纱布与废弃药瓶等。只是余光扫到这些东西,李无疏心里就揪了起来,不敢往那竹筐多瞄一眼。
卧床的帷帐绣满兰草,拉得严严实实。
纵是如此,仍有浓重的药草味从中溢出。
绑带裹缠的手半露出来,轻轻搁在堆起墨绿色帐幔上。李无疏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手,缓慢走近床边,怕惊扰到床上的人。
阮柒的指节上有几道伤口裸露在外,深可见骨,四根手指整齐划一,像被剑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