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京中成车买药,送到地方,会进谁的库房?捐出的银钱,地方官员到底能花在百姓身上多少?”
“若不把珍贵的救命草药用破布缝起来,当香包单发给个人,你又知道,会有多少人根本就见不到一丁点药渣子?”
郑宴川年少习武,也是满怀家国抱负,闻言不忿道:
“当地父母官居然贪墨到这等程度,怎么也没听有人在朝堂上奏给陛下?”
秦氏坐下,拿起桌上的布料,开始赶制,无奈地抿了抿唇,都不想看郑宴川了。
还是荣仪贞想了想说:
“表兄,你觉得南边的雪灾如此严重,区区知县,贪墨到京中女眷都知晓的程度,上面的知府和巡抚大人会不知道吗?”
郑宴川恍然大悟,狠狠捶了下桌子:
“一定又是那些世家结党贪墨的!”
关芝芝将最后一个药包发完,又嘱咐了一遍:
“这里面的药不光能闻,还能吃,别忘了。”
荣仪贞捶了捶发酸的胳膊,和关芝芝一起仰在树下的摇椅上闲聊:
“我记得,泰和二年时候,这个药包还是你嫂子想到的主意。”
关芝芝嘿嘿一笑:
“我嫂子很聪明的。我和你说,当时她还让太医在方子中加了一把稻米。说是灾区百姓大多是因冻饿而病,米也是药。”
这一把稻米,或许又能救下很多人的命。
荣仪贞由衷佩服道:
“当年关少夫人能顶住流言,主动站出来揽责救人,可以说是京中女子表率。”
当年关家孙媳蔡氏带领不少官眷缝制药香包,京中无人不知。
像郑宴川说的‘女眷只会表面功夫’的论调在京中甚嚣尘上。
不少人在背后议论,扬言蔡氏在用灾区人的性命博自己的贤名。
可蔡氏不理,自顾奔波于各家,筹钱、筹人,愣是连续往灾区发了四趟补给。
最后一趟的东西最多,蔡氏亲自押运,还在灾区染上肺病,差点死掉。
关芝芝躺在摇椅上,也不嫌弃这破旧的椅子缝里浸满黑泥。
她两腿蹬地,将摇椅晃动起来,仰面朝上,看着几乎掉光了树叶的光秃树梢,如闲聊般缓缓说:
“湉湉,有时候,我觉得你和我大嫂很像。”
“一样的不惧流言,一样……”她顿了顿,似乎是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
“当初那些人,怕我大嫂将事情闹大,牵出他们的贪墨无能,所以使劲诋毁她,想让她放任灾民去死,然后皆大欢喜。”
“现在同样有人,往你身上泼脏水,把你变成人尽皆知的孽女,连我都差点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