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脚,稳稳当当踩在裂开的茶盏上,一步步走到荣老夫人面前,端正站着,没有行礼。
“祖母放着天大的喜事不高兴,怎么还发这么大的脾气?”
荣老夫人穿着一身青绿色貂鼠皮袄子,身后是价值不菲的虎皮靠背。
哪怕年轻时常年在地头务农劳作,被贫困压弯了脊梁,那头上镶满了珍珠的额带和满头点翠首饰,还是将人衬得贵气非常。
她浑浊苍老的眼珠凹进眼眶,瞪着荣仪贞的时候,仿佛眼球随时要掉下来:
“贱丫头!你少唬我,荣家都快被你搅散了,哪来的好事?”
金扶月站在荣老夫人身边,听着荣仪贞被骂,痛快得不行。
她先前被荣仪贞打的那几个巴掌,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等了多日,就是为了出这口恶气。
况且,昨日娘家来信,侄子金成提前动身,从老家赶往京城,再有几日就要到了。
金家计划,让金成今年在京中过年,年后随着荣淮一同交际应酬,等到春闱应试,放榜得功名。
这是他们金家的未来,绝不能有一点闪失。
荣仪贞在这时候放出荣家的丑闻,影响了荣淮在朝为官事小,若因此让她侄子也不能顺利参加科举,那就是天大的事。
“荣仪贞,你这张嘴惯会把黑的说成白的。今日在你祖母面前,你若还有半点孝心,就赶紧出门,去侯府找你舅母商量着再办回宴席,请来宾客,当着众人,把你在文寿伯府寿宴上说的话都收回来。”
荣仪贞缓缓抬眼:“说出的话如何收回?侄女不懂。”
金扶月急道:“这还用人教?就说你是嫉妒心犯了,暗恋陆成文不得,嫉恨妹妹得陆成文喜欢,所以刻意污蔑不就行了?”
“到时候,大嫂不再是外室,仪珠和镜明也非奸生子,不用被踢出荣家族谱,你爹的仕途自然无碍。”
“所以……”荣仪贞眼带讥讽,“到最后,名声有碍的,又只是我一个?”
这是荣家一贯的把戏。
一家子蚂蟥成精,疯了似的趴在她和母亲甚至是昭平侯府的身上喝血。
等将他们吃干抹净,还要擦一擦嘴,说一切都是他们活该,最后再抓一捧烂泥扔在他们身上。
他们脏了,所有的遭遇就都是活该。
荣家就又光风霁月、前途无量了。
听见荣仪贞不愿,金扶月眼睛一立,因为有荣老夫人撑腰,更多了两分胆气:
“荣仪贞,你若是敢不听,就别怪我们做长辈的,对你家法伺候。”
“家法?”
荣仪贞冷笑一声,淡淡扫了眼金扶月。
这一眼,寒凉逼人,金扶月全身一抖,莫名想起文寿伯府寿宴上的叶濯。
这二人表情如此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