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叩开邓布利多办公室的门,献上自己那充满未来罪证的记忆,亲手将汤姆推向审判台?
在此之前,他曾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做过无数次思想斗争,设想过无数种面对这一刻的姿态:愤怒的、决绝的、痛苦的、冷酷的……通通被他否决。他总想着,时间还长,还有缓冲的余地,还能……还能再等等看。
可一恍惚,那根名为时间的弦,已然绷断。
他发现自己就站在这里,赤裸裸地面对着两个“汤姆·里德尔”——不,是面对着两个已然成型的“伏地魔”!
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挤压、揉搓,榨出粘稠的、名为绝望的汁液。剧烈的绞痛绵延不绝,仿佛永无止境。窒息感像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鼻腔被无形的淤泥堵塞,他不得不张大嘴巴,贪婪而狼狈地攫取着稀薄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哈利,”乔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这个斯莱特林的女巫拥有着与赫敏如出一辙的敏锐特质。那双棕色的眼睛本不具锋芒,却能在她身上化作最犀利的探针,轻易刺穿一切伪装。“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是不是该立刻执行那个无数次在脑中演练的选项?冲到乔恩面前,义愤填膺地拆穿汤姆·里德尔所有的阴谋?
哈利死死抿住苍白的嘴唇,肌肉在脸颊僵硬地牵动,硬生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枯叶在寒风中摩擦:
“不……没有。”他艰难地挤出字句,目光刻意避开乔恩洞察一切的眼神,“我觉得……凶手,大概……就是查洛夫了。”
哈利撒过谎。无数次。
对德思礼一家谎称除草时练习魔法,抄罗恩的作业应付论文,用小抄蒙混过考试,甚至……第一次在魔法部,为了自保,指认一个十七岁的男孩使用黑魔法。
但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是情感彻底撕碎了理智的堤坝,是赤裸裸的私心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为了一个正在蜕变成恶魔的养子,他亲手,将一个或许罪不至死的男孩,推向了更深、更绝望的深渊!不,查洛夫本已在深渊边缘挣扎,他不过是,冷酷地补上了一脚,落井下石。
他罪无可恕。
罪孽深重。
斯莱特林继承人的计谋堪称完美。这场谋杀布局精妙,环环相扣,看似漏洞百出却又无懈可击,简单明了却又迷雾重重。最完美的阴谋,就是精心设计的“巧合”。然而,这完美棋局中唯一的、致命的败笔,恰恰是那个被推上前台的执行者——卡卡洛夫。而他唯一漏算的变数,则是哈利·波特那颗洞悉未来、却依旧选择沉沦的心。
***
走廊冰冷的石壁吸走了最后一点暖意。哈利停下脚步,看着前方那个同样停下、缓缓转过身来的身影。少年挺拔的身姿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优雅而危险的剪影。
“汤姆……”哈利艰难地唤出那个早已融入骨血的名字,喉咙却像被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千言万语,千头万绪,最终都堵在舌尖,化作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想质问,想怒吼,想撕开那层完美无瑕的伪装。可他知道,一旦那句话问出口,他们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维系着最后一点温情脉脉的脸皮,将被彻底、血淋淋地撕破,露出底下早已腐朽溃烂的真实。
他望着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的黑眸。那双眼睛里,曾经闪烁过的依赖、孺慕、甚至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都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了然。汤姆静静地看着他,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他此刻的狼狈与挣扎。
空气凝固了。只有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在冰冷的石廊里弥漫、发酵。哈利在那片冰冷的了然中,看到了自己苍白扭曲的倒影,也看到了……无可挽回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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