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坚持不了多久,李暮里恨自己将奶奶的暮年逼到痛苦的绝境。
“是我,是我害了她老人家。”
“还一直怪错了人。”
沈别山最近稳定清醒,频繁对拓荒军动作。
林秋深这才想通,他亲手将一只「蝴蝶」送进A区。
沈别山在A区的余部势力不逊色于武曌将军。
她如何能确定自己能压制虫母?林秋深只能认为她在赌。
除了保护孙子以外,她还得到虫母这样的筹码——可以威胁系统安全,威胁教院的筹码。明显在助力A区与教院夺势。
她赌得很大,也赌得很值。
以一条绝症患者的命换来辖制教院,助力A区的筹码;又靠「蝴蝶」基因增强活下来,让A区护着她,教院也不敢动她;沈别山回到A区,无异于放虎归山,A区才是她擅长的战场。
沈别山,老虎离开大山,如今又回到了她的统治区。
李暮里,一脉相承的赌徒,比之这位家长还不够格。
“李暮里,这是她的选择。从你出生时,她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决定好了。当时的离开,如今的回归,都是她自己的决定。”
林秋深将他的脚放在被子上,收起药箱。
“你是她最重要的人,但她要为你做什么,你没有资格拒绝,只有接受。所以,你应该清楚吧。”
“你想告诉我无需自责。”
“理性上是这样,感性上你自己处理。”
“我尽力”,李暮里超强的接受能力又失灵了。
“我在的话,你是不是哭不痛快,”空气里只有抽噎,“我出去一趟。”
一起跳舞吗
李暮里将枕头下的打火机摸出来丢给他,林秋深穿上外套出门去。
呼啸着嘈杂风雪中的嚎啕大哭,挟裹着蓬勃又复杂的情绪,似风浪一般扑向林秋深的后背。
即刻被击中,人类的哭声如何能那么嘹亮和苦痛。
庞杂的早已被长寿生命中诸多比自身更重要的事物掩埋的人类情绪,像没从拥有过的珍宝,被另一份鲜活年轻的情绪震撼,在角落里共振嗡鸣,渴望被发现,重见天日。
心脏,跳动了。
「阮铨,我的心脏又跳了,为什么?」
没有回应。
唯一能信服的解答者无法回答。
躺在无影灯下闭上眼的时候,麻醉吸进鼻腔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无法改变的时候,不想体会日后回忆起每一个曾经的场景都会落寞。
但情绪好像只是被玻璃罐封印,没有抽离出身体,只要擦去玻璃罐上沉积的灰垢,情绪如同吃不到的糖果鲜亮诱人。
很久以前很久以前。
病人:医生,PTSD怎么治?
医生:爱上它。
病人:你最好不是在开玩笑,就算痛苦我依然会开枪。
医生:就像你爱上的所有人事物最终都会离你而去。
子弹上膛声。
医生:如果这场治疗能正常结束,我们会是过命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