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曈指尖一颤,碰倒了茶盏。
“父亲从不让人碰他的梳妆匣。”
他将茶盏放回桌心,“可今早却亲手烧了匣底的红绸。”
雪光透窗而入,映着她骤然发白的脸色。
“去看看。”
她起身时浴衣系带轻晃,流苏扫过青砖的声响里,萧砚亭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度透过锦缎传来:“先去更衣,你要穿这样见父亲吗?”
云曈这才惊觉浴衣领口微敞,连忙退回内室。
她换上墨色襦裙的刹那,听见外间传来他解下大氅的声响,玄色锦缎落在椅上。
再出内室时,萧砚亭已换上银丝绣蟒纹常服,腰间玉佩与令牌都已带上。
两人行至萧邱书房门前,雕花木门竟虚掩着。
“父亲。”
两人福身时,见萧邱独坐案前,手指抚过紫檀梳妆匣。
匣盖敞开着,内里衬垫的红绸已被烧出焦洞,唯余匣底暗格里,半片未燃尽的丝巾静静躺着。
“云曈,你可知这里面是什么?”萧邱推过妆匣,目光沉沉。
萧邱看似再询问,实则已知晓她知道。
云曈垂眸:“回父亲,儿媳不知。”
“这是我旧友送的丝巾,”萧邱轻笑一声,指腹划过焦痕,“不过……”
“是位女子?”
她追问,见他指尖在绸面颤出细纹。
“是啊。”
他起身绕过书案,铠甲蹭过案角的声音里透着怅然,“一个将军竟有女挚友,很稀奇吧?”
雪光映着他泛红的眼眶,“我格外珍重这段情谊。”
“父亲到底想说什么?”
萧砚亭打断他,径直坐入客座,靴底碾碎地上的松烟香饼碎屑。
萧邱瞪他一眼,转而望向云曈,声线忽然哽咽:“我的好友叫苏映雪——就是你在查的那具尸首。”
云曈装作无知的模样,惊讶地看着萧邱:“父亲竟认识她!”
“儿媳确实是在查她的案件,目前却还没有进展。”
云曈主动向萧邱说着如今的线索,他点头,指节叩响妆匣,“所以叫你来。”
“哦?”云曈挑眉,“父亲是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
萧邱点头,落座在客座上。
“她是北金商队舞姬,在红艳楼叫‘红佛女’。”
他落座,“死前一天,她密信约我听松居见面。”
云曈与萧砚亭安静地听着他娓娓道来。
雪片扑在窗棂上的声响陡然密集,萧邱的手指深深陷入丝巾褶皱,指节泛白如霜:“我在听松居的老槐树下等了整整一个时辰,靴底的积雪都踩实了……”
云曈垂眸时,瞥见妆匣暗格里的丝巾。
“节哀。”
她声线微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
“父亲到底想表达什么?”
萧砚亭突然起身,腰间玉佩与令牌轻轻相撞。
萧邱抬眼时,眼尾泛红的血丝在雪光下格外刺目:“我没有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