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一向不喜欢喜怒无常的人,但他发现自己很难对“郝阳刚”生气。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等“郝阳刚”提出帮他看船,让他去和众人碰头时,荆白已经很确定他就是“柏易”了。
他和白恒一进过三个副本,做梦的时候也会有三个形象出现。
最开始那几天,荆白其实意识不到在做梦。但梦境往往终结在白恒一和范府一起化为烟尘的瞬间,然后他就会猛地惊醒过来。
荆白觉得自己其实不太想做梦。这段时间,他会把白天的时间尽量排满,有事可做的话,想起白恒一的时候会少一些。为了把时间排满,他看了不少书,什么类型的都有。
有的讲心理,有的讲哲学,有的讲爱。理论看了许多,好像也获得不少知识,但对现状没什么改变,到了夜里还是一样。
醒的次数多了,哪怕在梦里,也会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不会再受当时的场景约束。
比如,如果梦里再回到那个碧树参天的村落,看到柏易绕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笑眯眯地把脸贴过来,他不会再说“闭嘴”,也不会再把他推开。
不管柏易在说什么,荆白会附和他的话,然后很平静地盯着他看。
梦里的“柏易”会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荆白却只会定定地看着他。
这样就不用等到最后那个揪心的场景出现,他会提前醒过来,睁开双眼,看到漆黑而空寂的房间。
他最近一周都是这么做的,无法延长睡眠,回到正常的周期,但醒来的时候会更平静。
荆白当然知道这样做梦不正常,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去控制和选择梦境,并不是在摆脱梦境,而是沉溺于梦境的表现。
但有的事情不是简单的“这不对”和“本应该”这么简单。
就像不会游泳的人,落在很深的水里,哪怕明知道拼命挣扎会死得更快,也没办法停下来。
荆白的情况更特殊一点,硬要类比的话,他本来应该是会游泳的,但白恒一的死把这个能力带走了。
所以哪怕心知肚明会发生什么,他还是会这么做。
不想再看见那个场景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其实还是不忍心再拒绝他。
明知是假的,明知那是脑海里由记忆衍生出的幻影,但总是不忍心把他推开。根本不需要醒过来,在梦里他的理性仍然存在,告诉他眼前这一切都是虚假,但他每一次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依然会点头,会附和,会静静地注视那张脸,等待着梦里的“小恒”、“柏易”、“白恒一”露出相似的不解的表情,然后睁开眼睛。
从前的荆白从未试图去理解所谓的“爱”,他不关心这些虚无的概念和定义。
在他看来,所有的情绪在不同的人身上都有不同的表达方式,他不关心别人表不表达,怎样表达,更没想过自己会爱谁。他不会花时间来琢磨自己的感受,连爱一个人,也是先行动后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