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盏茶功夫,那金甲巨人已开辟出一条道路,村人们一脸呆滞捧着手里发放的毯子与食物,一时如觉身在梦中。
除却村长早被动地被奉威军的将军拉去,比划手中地图,与他仔细打听起周围村落分布。
只有阿石最先反应过来,将那毛绒绒的毯子披在老母亲的肩上,兴奋地拉着他年迈母亲的手,道:“娘!你瞧,当时那小将军没骗我们!从此以后,咱们不是奴隶,也没有奴隶了!咱们也是大乾人!他们真的会来救我们的!”
“啊?真的吗?真的吗?老婆子不是在做梦吗?老婆子贱命一条,有什么好救的呢?”
冬雪如棉,静谧得自夜幕之中落下。
白拂雪似不觉寒冷一般,只穿了一件夏日薄薄的白袍,及至脚踝,此刻因他的坐姿,衣袂落在地面。
他如每月总有那么几晚,趴在庭院中那张石桌上,试图给自己欲被灼烧殆尽的身体降温。
急促的鼻尖下,随着呼吸不时腾起一串串带着热气的白雾,白拂雪十指紧紧握拳,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红津丸、狗皇帝这些令他身体产生极度渴求的妄想。
晶莹地雪花不断下落,似给白拂雪背脊与发间盖上一层雪被,那双无形的大手再次出现,次第一寸寸抚摸着白拂雪敏感的身体,逐渐将他笼罩。
仿佛要将他拖入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让他永远无法挣脱。
在身体战栗,脑中迷离之间,陡然一个年迈的老者满怀遗憾,道:“大将军,您的身体……唉,最多只有一年。”
啊,不行!
灵侠盟还没完全到位。
我还没把青霜送去合欢宗!
白拂雪想及此,迷迷糊糊地强撑起身体,双手支撑在石桌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去。
已全然丝毫听不到此刻丹田内的青霜,在他脑海中不断地焦急的嚎叫!
白拂雪一手扶着冰冷的墙壁,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积雪缓慢往前。
似乎又重回了那年他从锦桓帝的寝殿出来,扶着宫墙强撑着剧痛的身体,一步步回教坊司的日子。
但唯一不同的是,耳边渐渐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小馄饨,热腾腾的小馄饨……只要十文钱一碗咧……客官,日冷天寒,来碗小馄饨吧?”
“烧饼!烧饼!”
“才从山上挖的新鲜冬笋,大娘您瞧瞧呗……”
“少一点,五文钱,我都给你称了!”
“哎呦!这位客官,咱小本生意!”
“阿娘,我要吃糖菓菓!”
“不行,吃了会长蛀牙的!”
“马上就要过年了,客官买点年货吧!”
“啊,明年就是贞元二年了?”
“是啊,是啊,过一阵年货都要涨价,不如趁早!”
在嘈杂琐碎的市井之音中,白拂雪也不知走了多久,他赤着脚,却渐渐走不动了。
只好扶着墙坐下来,乖巧地抱着膝盖,缩在墙边,一双模糊不清的眼睛,只能隐约瞧见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耳边全是行人与周边的小贩们,相互讨价还价,或是带着孩童的妇女出门,不时哄孩子的声音。
白拂雪颇有一种不真实之感,他方后知后觉,原来他才是这纷纷扰扰的人间中,一个过客。
这条路上,谁也不认识他,他也谁都不认识。
焦急的青霜惊异地看着,白雾蒙蒙的忘情诀,再次主动毫无障碍地穿过霞光四溢的锁链,在白拂雪经络中运转了一个周天之后,沉入丹田之中。
但伴随灵力回归丹田,那汪小水泊突然丝丝缕缕的白雾不断扩散,最终扩大了一圈。
这是……炼气四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