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盛大人,你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母亲差点……”
盛子衿见白娇娘哭泣不止,心下万分悔意,不觉懊悔地垂下头。
但想到什么又再次抬起,道:“因为我想知道,你们白河村和白河村人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什么哪里来的?我们不就……”
白娇娘只感觉莫名其妙,骤然被白拂雪打断,只听他笑了一声,向盛子衿道:“是指附近府衙对白河村志的记载,只余短短十数年?”
白娇娘越发云里雾里,又见盛子衿颔首,居然应和二字,“不错”。
又笑着道:“果然大将军也派人去调查过白河村的事了。”
更不知他们二人是在打什么哑谜,能不能说点她听得懂的?
正在此时,盛子衿又倏而悠长一叹,道:“这只是其一。其二,”
盛子衿转头紧盯向白拂雪,面孔似与那位已告老还乡的老人重合,震声道:“大将军,您是否对大乾怀有谋逆之心?”
白拂雪还未说话,白娇娘已是脸色煞白的喝道:“不可能!”
她不知缘何,心头生出慌张,破天荒头次如此称呼白拂雪,向他确认道:“弟弟,你快说啊,我们怎么可能有什么谋逆之心!”
殊不料,白拂雪抱着膝盖,大约蹲累了,索性大咧咧坐到地上,向盛子衿道:“盛大人,我不是在按照你的步骤去做的吗?狗……先帝要杀我的消息,不是你透露给我的?”
盛子衿不由蹙眉,厉声辩解道:“我也只是猜测,是下去巡视徭役时,一个叫金寿的徭役告诉我的,说是皇上令大将军您的陵墓尽快完工。何况,”
他顿了顿,严肃地道:“我又没让大将军您直接杀了先帝,另立新君。”
“什么?”白娇娘被二人的话吓得花容失色,惊愕地向白拂雪确认道:“先帝,是你杀的?你……弟弟你……”
白拂雪当初分明告诉她,锦桓帝是在路上感染风寒,不治身亡之事,虽对此白娇娘心有疑窦。
但当时她尚且在坐月子也不敢多想,何况白娇娘也信任白拂雪。
自认这堂弟断然没那么大的胆子,但没想到,这堂弟胆子可太大了!
白拂雪只淡淡瞥了差点被吓得昏倒的白娇娘,轻轻浅浅的笑起来,冲盛子衿道:“是他先要杀我的!他在白河村现在的湖上,给我灌了鸩酒。”
下一刻,震惊中的白娇娘骤又再次被惊雷劈中,她在后宫多年,自然也曾听过嬷嬷说鸩酒是什么。
一时心惊肉跳,又觉好像怪不得堂弟杀锦桓帝,但她不明白锦桓帝又为什么这么做?
她和堂弟一直以来都很乖,不敢表现出半点不听话,为什么锦桓帝依然有所不满,要对堂弟下杀手?
一旦堂弟死了,那么自己呢?
自己的儿子、女儿呢?
白娇娘顿时又生出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她忽然明白白拂雪的眼睛,为何看不清了?
别说眼睛,被灌了鸩酒,还能有命在,都算老天开眼。
白娇娘想着,明日一定去庙里烧烧香,多谢老天保佑。
她此刻面容复杂的看了看懒散坐地上的白拂雪,和紧紧裹着棉被的盛子衿。
搞不明白他们这些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动不动就你杀我,我杀你,好像都不把人命当回事。
盛子衿瞳孔也跟着震了震,这的确是他不知道的信息,他毕竟还年轻,不是他老师那样城府颇深之辈。
他本来的计划只是不想白拂雪走到英雄末路,希望他最好为了活命,赶快逃跑,最好逃跑去南疆。
听说去岁南疆两位圣女亲自见了他,和他谈判,更让观星楼主此后每隔百年,需在凡间驻守三十年。
盛子衿本想,哪怕锦桓帝心知白拂雪在南疆,也断然不至于对南疆出兵。
而白拂雪在南疆隐居避世,寿终正寝,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结局。
一时盛子衿得了这个消息,也不好指责白拂雪什么,虽说君要臣死是天下常理。
但盛子衿还没迂腐到这地步,何况兔死狗烹,他也明白若白拂雪死后,只怕白娇娘母子三人,不是他一人能保住的,必定也很难寿终正寝。
最终,盛子衿只能发出悠长的一声叹息,仍是忍不住问道:“即便如此,先帝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恩典,若非先帝,你们白家只是一介平民百姓,何况曾经你还是先帝的,教坊司优伶……咳,大将军,为何下手能如此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