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这事,如今说出口,才觉自己对这事始终介怀。
那年的冬夜里,他匆忙地赶进城里的早食铺里,灌在水囊中的羊汤与刚出炉的肉包子险些将他的胸口快要烫出一片红水泡来——这些吃食都是要热着时才最好吃。
阿绵望着他,他注意到她那双大眼睛极其干净清澈,以至于盯得久了总疑心似乎有些蓝。
“所以,该花就花吧。”
于是暂时先将店铺关了,孟驰坚眼皮一跳,拿过阿绵手里的包袱,这才两人一同晃到了街上。
最要紧的是换钱。
到了钱铺门口,阿绵又拿回小包袱,自己一人踏进店里去。
孟驰坚原本想嘱咐她,要怎么与掌柜的交谈,又要怎么当心不能被骗了云云。
然而人压根没工夫理他,不一会儿6阿绵就回来了,脸上笑眯眯的。她换不了一两银子,于是就先用五百文换了半两碎银子,银块她还偷偷啃了下,确保重量和材质都没问题。余下三百多文铜钱,她要留着花用或再做买卖,因而没换。
“那胖掌柜好说话么?有没有欺负你?”孟驰坚又接过小包袱。
阿绵摇头,“是个女掌柜,姓叶,并不胖,说话很和气,人也很好看。”
“那就好,前几年是一个叫老钱的胖掌柜,人很吝啬,总是缺斤少两的……有时还故意糊骗那不会算数的庄稼汉,或者拿成色不好的银子。”他回头看了眼,“因为这些事,大家都不爱来这钱铺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换了东家。”
阿绵小声跟他八卦,“那店里伙计跟我透了几句话,好像她是寡妇,本是嫁来冲喜的,然而还没过门丈夫就死了。反正,她与她那早死的夫君不是一路人,是老实做生意的!让大家尽可以放心呢!”
孟驰坚笑了笑,“好,我记下了。”
两人又往那繁华的街上走去,6阿绵一一看过两旁的店铺,又问孟驰坚租一间铺子大概要多少钱,买一间铺子又要多少钱。
“不同的铺子差别很大,铁匠铺那边不贵,一年租金十几两银子,买个铺子也要百两。但这里这么多行人,做吃食生意的又都在这块,恐怕是不止这个价的。”
孟驰坚粗略地估了估,“买一间,最低也得一百五十两白银。”
阿绵顿时有些沮丧。
但是她原本也知道在城中开一间铺子不容易,所以也没失落太久。她一扬手,难得大方的买了两张梅干菜煎饼,“我请你吃!”
卖煎饼的也没店铺,但在这食街上有个站稳脚跟的摊位就已经很是有几分手艺的了。
揉面团、打光饼的那大叔有一把子好力气,婶子则负责做复杂的各类饼子,又负责招揽、收银等等,就这么一个小摊位,也是忙得团团转。
不加肉丁,最便宜的梅干菜饼是两文一张,卷好了用洗净撕下的荷叶一包,就能边走边吃了。
“为何不用油纸呢?买一大张回来,割开成一片片的也行。”
孟驰坚道:“油纸虽然不算太贵,到底也是一项本钱。况且这城里许多人,都是带着菜筐菜碗出来的,装在里面便可。还有很多男子,皮糙肉厚,又不讲究,捧在手上也就吃了,用不着那么多包着的纸。”
阿绵若有所思,很乐意听别人讲这些生意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