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汤槐彬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你说事前没有调查了解,这在一定程度上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让人难以理解的是,省委都已经给你下达了明确的命令,要求你们阳都县全力支援中央巡视组的侦查员,可你们为何迟迟不愿行动呢?对于这一点,你又该如何解释呢?”
金忠林听到这个问题,心中先是一紧,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因为他早在之前就已经和亲信商量好了对策,并且做了攻守同盟。所以,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道:“汤书记,是这样的,我一接到市委姚书记传达的命令,就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起身赶往县委。
“当时,天刚蒙蒙亮,整个县城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我马不停蹄地赶到县委,第一时间打电话召集公安局的相关领导到县委来开会。在会上,我们详细讨论并部署了支援中央巡视组侦查员的各项事宜。我承认,在这个过程中,可能因为一些细节问题,导致行动上稍微耽误了一会儿。”
汤槐彬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紧紧盯着金忠林,说道:“这个理由,怎么说呢,虽然不算充分,但好歹也算是个理由。当然,你这么说,到底是不是事实,可不是由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再问你,市委姚书记给你的,到底是命令,还是一个建议呢?”
金忠林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是命令,绝对是命令,姚书记当时的语气十分严肃,态度也非常坚决。”
汤槐彬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既然是命令,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按照正常的组织原则,上级给下级下达命令,下级理应立即执行,为何你还要召集大家开会讨论呢?难道上级的命令,还需要下级开会讨论通过才能生效吗?我倒想问问,你执行的这是哪一条组织原则呢?”
金忠林心中一慌,上级的命令还要下级单位讨论后才执行,这的确荒唐,可他还得把谎言圆过去,他很快便稳住了心神,解释道:“汤书记,主要是当时遇到的情况太过紧急,而我又确实没有处理此类紧急事件的经验。所以,我想着还是和公安局的同志们一起讨论一下,集思广益,看看具体该如何更好地落实支援工作,确保万无一失。”
汤槐彬不想和金忠林纠缠这个问题了,金忠林会有一万种理由来搪塞,不管这种理由合不合理,他又追问道:“那参加这次会议的都有哪些人呢?”
金忠林回答道:“有我,公安局局长王树林,还有办公室主任刘连山。”
汤槐彬又问:“你那天是怎么到县委的?是步行,还是坐车呢?”
金忠林心里清楚,这个问题很容易就能调查清楚,所以他没敢说谎,如实回答道:“坐车去的。”
汤槐彬接着问:“从你出发地到县委,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呢?”
金忠林想了想,说道:“十来分钟吧,当时因为心里着急,也没太在意具体时间。”
汤槐彬继续追问:“你们三个人当中,谁最先到达县委的呢?”
金忠林回答道:“我先到的,毕竟我接到命令后就立刻出发了。”
汤槐彬又问:“那谁是最后到达的呢?”
金忠林说:“是刘主任,不过他也没晚多少,就差了五六分钟而已。而且当时还没到正常上班时间呢。”
汤槐彬微微冷笑一声,说道:“这么说,从你到达县委,到刘主任最后到达,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分钟。可你们却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就部署支援这么几句话的事,需要开一个多小时的会吗?这个理由,你自己觉得站得住脚吗?”
金忠林听到这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这才意识到,之前自以为准备充分的理由,在汤槐彬如此细致、步步紧逼的追问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只觉额头上的汗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停地往下流淌,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会议桌上。他下意识地低下头,低眉顺眼,再也不敢直视汤槐彬的眼睛,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汤槐彬看着金忠林这副狼狈的样子,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不紧不慢地又说道:“既然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那你们开会的具体内容有哪些呢?你现在就给我理清楚了,一条一条地详细说出来。”
金忠林听到这个问题,整个人瞬间傻眼了。他这才想起,虽然之前和王树林、刘连山做了攻守同盟,可当时只想着大概的应对策略,根本没有详细讨论到会议内容的每一个细节。这下可好,汤槐彬这么一问,只要他一开口,很可能就会露出破绽,前功尽弃。
他心里暗暗叫苦,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们三个人的命运,此刻仿佛都悬在了他的这一句话上……
金忠林此时仿若一只受伤后蜷缩在角落的野兽,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抗拒。他们的攻守同盟就像纸糊的一样,被汤槐彬一招就戳破了,那漏洞黑乎乎的,让他恐惧,再无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