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焕发自然不肯,可对方几人哪里肯放过他,强行摁住他,抓住他的手,在证明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刘焕发的名字,还摁上了手印,这才将他放走。临走时,还恶狠狠地威胁他,必须留下拖拉机,乖乖回宝安县去,否则就要他的命。
刘焕发满心悲愤,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回到宝安县报了案。由于案发属地在阳都县,宝安县公安局只能将案件移交阳都县公安局。然而,阳都县公安局却认定拖拉机是沈传彪的,不是刘焕发的,竟以刘焕发被逼迫写下的那份“证明”为证据,不予立案。
刘焕发不甘心就这样吃哑巴亏,经常去找宝安县公安局。后来,办案的警察实在不忍心,悄悄告诉他,既然已经写下了那东西,现在的情况就有些棘手了。虽说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份“证明”根本无法证明拖拉机的真正归属,可阳都县公安局就认定它有效。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到法院去起诉。
刘焕发听了警察的建议,赶忙到阳都县法院起诉。可阳都县法院却一直拖着不开庭。刘焕发心急如焚,天天跑到法院去催。后来,他又找到法院院长。
院长一脸无奈地对他说:“你这个案子我知道,可我真的没法判啊。沈传彪是我们阳都县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马云里的小舅子,我要是判你输了,那可真是冤枉你了;可我要是判你赢了,那我可就得罪马云里了,我的饭碗可就保不住了。你说,我这案子该怎么判?根本没法判啊。”
刘焕发陷入了绝境,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上访。本以为上访能有一线希望,可结果却是阳都县法院最终还是把案子判了,而且判的是刘焕发输,拖拉机就这样判给了沈传彪。刘焕发当时正在北京上访,等他知道案子已经判了的时候,上诉期都已经过了。
这下,刘焕发彻底没了主意,感觉只剩下上访这一条路可走了,可没想到,上访的路也被无情地堵死了。
事情的大致经过便是如此,刘焕发写的资料极为详细,韦青看着这些资料,仿佛能身临其境般感受到他当时的绝望与无助。韦青实在不敢相信,在法治社会,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个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竟然公然支持自己的小舅子抢夺别人的拖拉机,这简直就像是把县公安局当成了自家的私人领地,其他人都成了为他家服务的私人雇员,哪怕是非法抢夺来的东西,也能堂而皇之地维护。
特别是那个法院院长,竟然如此赤裸裸地表明法院就是他家的,为了明哲保身,将维护自身利益置于首位,视法律如无物,还能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那样的话。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韦青看完刘焕发的材料,心中既震惊又疑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又觉得这些资料不像是伪造的。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林书记和周主任走进了办公室。林书记一进门,看到刘焕发,便皱起了眉头,说道:“刘上访,你小子又来翻腾你那件破事了。一台拖拉机,那时候不就一万多块钱吗?你现在好好打工,用不了两个月就能挣回来了。你还在这里瞎折腾,拖拉机要不回来,钱也挣不着,最后落得个两头空,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刘焕发一脸倔强,大声说道:“这根本不是钱的事,这是一口气啊!要不然,我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啊!”
林书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你非要折腾,那是你的事。但你别来找韦助理,人家姑娘还年轻,有着大好的前程,又是个女同志。一旦因为你的事惹上什么麻烦,有个闪失,那不是把人家给毁了吗?你要是这么做,你的良心可就被狗吃了!”
刘焕发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想着她是从大城市里来的,见识广,门路多,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又没说非得让她给我出头去解决。”
林书记却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不耐烦地推着刘焕发,往门外撵去,说道:“走走走,听人劝,吃饱饭。你不听人劝,谁也拿你没办法。”
韦青看着林书记的做法,心里觉得十分不妥。群众前来求助,能帮的自然要帮,就算帮不了,大家也应该坐下来一起想办法,怎么能就这样把人撵走呢?可她又不好直接批评林书记,只好委婉地问道:“这件事是真的吗?”
周主任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刘焕发在我们村,也算是个能人了。那些年,能买得起拖拉机的,可没几个人。那时候,大家都叫他刘能人。后来,拖拉机被人家抢了,他又折腾不回来,就经常去上访,慢慢地,大家就都叫他刘上访了。”
韦青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是真的,刘焕发多次到中央信访局、国务院信访局上访,怎么就一点用都没有呢?”
林书记冷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去上访,只能去信访局。信访局那地方,说白了就是糊弄老百姓,不让老百姓闹事的。你去上访,人家给你登记一下,然后就按流程转到省里,省里再转到市里,市里再转到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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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到底处理没处理,谁知道呢?指望信访局给你认真调查处理?怎么可能呢?那不就是糊弄人嘛!也就刘焕发这种老实人,还三番五次地去上访,最后把人家惹烦了,被拘留了几天,还被打了一顿,这下老实了吧。”
韦青满脸难以置信,说道:“不可能吧?信访局还会拘留人?还打人?”
周主任叹了口气,解释道:“拘留人、打人的,可不是信访局的人,是咱们市里或者县里负责劫访的人。这些人都穿着便衣,听说应该都是公安局或者市政府办公室的人。”
韦青更加疑惑了,问道:“既然上访不管用,那市里、县里为什么还要劫访呢?”
周主任无奈地说道:“我听说这是有考核指标的。国家也知道一些地方问题比较多,又不积极处理,上访的人就多,所以就从政策上督促,与地方政府的政绩挂钩,上访的人多了,就要扣地方上的分,会影响到地方上评优、晋升、获奖什么的。
“听说现在还要求问题反馈,就是一件上访转到地方,地方必须按规定反馈调查处理结果,还要当事人签字确认。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地方根本不调查处理,到反馈的时候随便写个反馈,找个人签个字,摁个手印,就上交了。”
韦青听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本是一件严肃的民生大事,如今听起来,却像是一场荒诞的闹剧。也许正如林书记所说,信访工作原本是为了倾听老百姓的心声,为老百姓解决问题的,可如今却变成了糊弄老百姓,让他们不再闹事的手段。当时给老百姓一个希望,可最终却只是把事情一转了之,敷衍了事。
林书记又接着说道:“咱这小地方,这种事太多了。要说最严重的,还得是阳都县。那时候,马云里在阳都县的时候,阳都县就被他一手遮天了。听说县委书记都得听他的。后来,他调到市里,没过多久,就听说市委书记都听马云里的了。
“市里各个权力单位的主要领导,都换成了马云里的亲信。阳都县的人能得到提拔,我们宝安县的人,一个都别想提拔。现在马云里升到省里了,还是这样。我们县的人要想提拔,就得调到别的县去,才有机会。
“谁也不知道我们县到底哪里得罪了马云里。我们县的人不能提拔,他却能往我们县安插人。我们县的政法委书记张传宝,就是从阳都县调过来的,听说就是马云里的亲信。”
韦青听了,心中愈发震惊,说道:“这么说,这件事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周主任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那你说能有什么办法?除非出了人命,死伤几十个人,大领导发了脾气,兴许还能给你处理。像刘焕发这种小事,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早当成屁给放了,没人会管的。”
韦青沉思片刻,又说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发到网上试一试?”
周主任苦笑着说道:“试过了,根本发不上去。就算发上去了,也很快就被人删了。”
韦青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决定亲自试一试。她用刘焕发的身份注册了几个平台账号,将刘焕发的材料电子版重新整理了一番,删去了一些繁琐的内容,使其更加简洁明了,然后再次尝试往网上发布。
然而,结果令人失望,所有的发布都未能通过审核。韦青不死心,给平台客服打电话询问原因,客服却只是冷漠地回复了一句话:“女士,你违反了平台的禁令。”
韦青听到这句话,彻底无语了。她坐在那里,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刘焕发,也不知道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为何会陷入如此复杂的困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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