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立在原地,任晚风卷着香灰扑在脸上,仿佛整个人都凝固成了一尊石像。
“走吧。”
苏俊的声音穿透混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不破折三机械地挪动脚步,石板路在脚下蜿蜒成无尽的迷宫。
“铭心”路上的松柏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他摇摇欲坠的所谓“民族自豪感!”
转过最后一道弯,几排平房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苏俊带着他来到了挂有“质检”门牌的木门前,抬手叩门。随着“吱呀”一声,门缝里泄出的柔和光线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的眼睛里逐渐清晰。
“纯子!怎么是你……”
不破折三踉跄着后退半步,喉咙里像是被线香的灰烬堵住。
记忆里穿着和服的温婉少女,此刻却裹着褪色工装,红润的面容上爬满疲惫,唯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些许他熟悉的温柔。
夜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在光影交错间,竟显得如此陌生又熟悉。
山口纯子的瞳孔猛地亮起,惊喜冲破了连日来的阴霾:
“不破君!真的是你?”
她下意识向前半步,工装袖口滑落露出的袖套,在昏黄灯光下泛着红色。
“是我!”
不破折三的喉结剧烈滚动,视线死死锁在对方戴着“质检”的袖套,
“纯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音未落,屋内突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一个沙哑的声音穿透门缝:“纯子?你在和谁说话?”
山口纯子侧身让开门扉,朝屋内扬声道:
“渡边君,快出来!我给你介绍位故人。”
她眼底还泛着重逢的泪光,嘴角却已不自觉勾起笑意,工装衣角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带起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苏俊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了然的笑意:“看来不必我多此一举了?二位这他乡遇故知的戏码,倒是比我预想的精彩。”
山口纯子这才恍然惊觉苏俊的存在,兴奋的红晕还未从脸颊褪去,便慌忙抬手整理鬓发:
“苏先生,实在对不住!一时顾着故人,倒把您冷落了。快请进!”
她侧身引路时,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泛黄的笔记本,边角还沾着墨渍。
苏俊笑着颔首,靴底踏过门槛时扬起细微的灰尘。
屋内陈设简陋得近乎寒酸,两张斑驳的办公桌相对而置,铁架椅腿缠着防滑的布条,墙角堆叠的文件上压着块生锈的镇纸。
伏案整理资料的男人闻声抬头,金属框眼镜滑到鼻尖。看清来人后,他猛地起身,带得桌上钢笔滚落:
“苏先生!您来了!”
话音未落,苏俊已快步上前按住他肩膀,掌心的温度隔着粗布衣裳传来:
“渡边君,不必多礼。咱们之间,哪用得着这些虚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