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紫彦城,日头似火,连风都裹挟着蒸腾的暑气。御花园的荷花池里,粉白的莲花在热浪中耷拉着花瓣,唯有水面泛起的涟漪,才让人察觉一丝生机。而凉亭中,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却无心赏景,三日前暗卫统领呈递的密函,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惊涛。
陈旧的绢帛边缘凝结着暗红血渍,“玄王尚在”四字力透纸背,墨迹仿佛还带着书写者临终前的决绝。二十年前那个飘雪的夜晚,玄王“暴毙”的旧案本已被岁月尘封,如今却如同蛰伏的毒蛇,突然昂首吐信。更令皇帝心惊的是,当年替玄王验尸的钦天监监正,如今竟成了郑郡王最得力的幕僚;而密函中提及的“暗影鬼手”秘窟,与太子近年大肆扩建的城西别苑,在舆图上几乎完全重叠。这些看似巧合的线索,如同蛛丝般缠绕在一起,编织出一张令人不寒而栗的大网。
“玄王的尸身从未找到。”皇帝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意。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案边缘,仿佛想抓住些什么,“当年,他的玉冠在护城河被发现,而龙袍却穿在一具焦尸身上。那焦尸面容尽毁,可谁又能保证,那真的是玄王?”说到此处,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密函中“紫髓膏”三个字上,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笑,“太子府的管事一个月前私运三十箱‘香料’入城,如此大费周章,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殿外突然传来宦官尖锐的通报声:“刑部侍郎赵清求见!”皇帝神色瞬间冷凝,如同寒夜中结起的冰面。他迅速将密函塞进暗格,整理好衣袍,端坐于龙椅之上,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严。“赵爱卿,朕命你为钦差,即刻启程紫彦城,彻查太子私售紫髓膏一案。”他顿了顿,袖中滑出一枚刻着“玄”字的青铜令牌,令牌表面锈迹斑驳,却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另有一桩密事,需你暗中查访,二十年前玄王暴毙真相。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朕知,若有半点泄露……”皇帝没有将话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却如重锤般砸在赵清心头。
赵清伏地叩首,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砖,冷汗浸透了朝服。他深知,自己即将踏入的,是一场暗流汹涌的权力漩涡。稍有不慎,不仅性命难保,更会牵连家族。但皇命如山,他只能咬牙应道:“臣领旨!”
与此同时,在紫彦城最阴暗的巷陌深处,一场生死较量正悄然上演。浓稠如墨的夜色中,玄铁剑斜插在青砖地面,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哀鸣。墨泯单膝跪地,寒玉般的指尖死死扣住阴墨瑶腕间脉搏,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剑脊映出阴墨瑶苍白如纸的面容,她紧蹙的眉峰、紧咬的牙关,无不透露出难以忍受的痛苦,却又强撑着不肯示弱半分。
染血的银铃在暗巷深处叮当作响,阴墨瑶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腐骨毒如同附骨之疽,顺着她的血脉疯狂蔓延。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将剧毒往心脏深处推送,她的生命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消逝。
“说!”墨泯的声音冷若寒冰,仿佛能冻结周围的空气,“从中毒到现在,究竟过了多久?”她扯开阴墨瑶染血的衣襟,掌心按上对方心口。
阴墨瑶咳出一口黑血,嘴角挂着血丝,却还强撑着露出一抹倔强的笑:“从你派玄鹰送密信开始。宁王的双生子果然留了后手,那些假银箱里藏的不是铅块,是……”话未说完,她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指甲深深掐进墨泯手背,鲜血瞬间涌出,“是能引爆炸药的火折子!”
墨泯瞳孔骤缩,猛地抬头望向凤城方向。原本静谧的夜空,此刻被刺目的暗红染透,漕运码头方向腾起巨大的蘑菇云,热浪裹挟着木屑与碎石扑面而来,仿佛一只愤怒的巨兽在肆意咆哮。墨泯喉间溢出一声低吼,指尖银光连闪,九根解毒银针如流星贯月,精准刺入阴墨瑶膻中、大椎等七处大穴。这一连串动作,快如闪电,却又稳如磐石,尽显墨家高手风范。
“别动。”墨泯撕下战袍下摆,动作虽快却格外轻柔,生怕弄疼了阴墨瑶。她蘸着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为阴墨瑶包扎,眼神却冷得可怕,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毒血顺着银针流出就好。”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皇帝这次下了狠手,派了钦天监的赵清伏,带着能辨百毒的玉衡盏和测谎铜鉴。这两件宝物,向来是断案的杀手锏,看来皇帝对这案子势在必得,我们必须小心应对。”
阴墨瑶忽然抓住她手腕,染血的指尖指向远处废墟,声音微弱却透着焦急:“看……”
墨泯顺着那染血指尖的方向望去,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泼洒在断壁残垣间。三五个黑影佝偻着身躯,正用尽全力拖拽着半人高的木箱,粗重的喘息声混着木箱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在死寂的巷弄里格外清晰。月光透过坍塌的屋檐,在箱身流转,狰狞的饕餮纹忽明忽暗,那诡异的兽瞳仿佛正泛着贪婪的幽光,正是五大家用来私运禁物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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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袖中银针早已蓄势待发。常年握剑的指节微微发白,杀意如同实质般从周身蔓延开来。那些木箱里,极有可能藏着能颠覆紫彦城的紫髓膏,或是足以摧毁漕运码头的炸药。绝不能让它们落入五大家手中!
"咻——"破空声划破寂静,淬毒的银针如流星般疾射而出,精准刺入最前方黑影的咽喉。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便直挺挺栽倒在地,木箱轰然翻倒,滚落出几枚泛着幽蓝光芒的瓷瓶。其余黑影瞬间如惊弓之鸟,四散奔逃,却不知每一条退路都早已被墨家暗卫封锁。
埋伏在暗处的暗卫们如同鬼魅般现身,他们身着夜行衣,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双锐利如鹰的眼睛。这些都是墨泯亲自训练的精锐,个个身怀绝技。有的甩出绳索套住黑影脚踝,有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对方穴道,还有的直接挥剑拦住去路。短短几个呼吸间,逃窜的黑影便被悉数制住,哀嚎求饶声此起彼伏。
墨泯缓步上前,玄铁剑在地面划出一道火星。她弯腰拾起一枚瓷瓶,借着月光看清瓶身上的曼陀罗花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是紫髓膏。看来五大家的野心,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押回去再审。"她冷冷下令,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藏着多少秘密。"
“说,你们还有多少同党?”墨泯走向瑟瑟发抖的黑影,靴底碾碎对方掉落的玉佩,那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再敢撒谎,我就把你扔进装满火油的漕运船,让你尝尝烈火焚身的滋味!”
黑影连滚带爬地磕头,声音里满是恐惧:“五大家在京城还有三十六个暗桩,分布在各个钱庄和绸缎庄!每月初七卯时,城南悦来茶馆……”
墨泯眼神示意暗卫将人带走,余光瞥见阴墨瑶挣扎着要起身。她立刻伸手扶住,却触到对方腰间坚硬的物件,半块凤凰玉佩。那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美,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这是我在调查皇室秘辛时,无意间发现的。”阴墨瑶气息微弱,却努力撑起一抹神秘的笑,“据说知晓此事的,在这偌大的紫彦城也没几人。皇室那些腌臜事,藏得比最深的地窖还严实。我追查了许久,才在宁王府一处隐蔽的暗格里找到它。当时那暗格布满机关,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可我总觉得,那里头藏着能撼动整个局势的秘密。果然,这块玉佩……”
"这皇室可真有趣,二十年前用火刑焚了玄王,二十年后又用炸药炸了漕运码头。"墨泯突然嗤笑出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拼合的凤凰玉佩,青铜质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抬眼望向凤城方向翻涌的暗红烟幕,像是在看一场滑稽的闹剧,"为了权位,他们连自家人都能烧成焦炭、炸成齑粉,倒比我们江湖人更懂得斩草除根。可他们越是不择手段,就越证明这背后藏着天大的秘密。"
说罢,她指尖如铁钳般发力,青砖在掌下寸寸碎裂,尖锐的碎屑如星子般簌簌落在阴墨瑶染血的裙裾上。"先别说话。"墨泯截断对方将出口的话语,目光死死锁住掌心微微发烫的凤凰玉佩。当两块残玉终于严丝合缝相触的刹那,一道刺目的金光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这浓稠的夜幕撕开。
地面骤然亮起细密的纹路,如同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在砖石上勾勒。随着光芒流转,紫彦城的地下结构竟以立体之姿缓缓浮现,三十六个猩红如血的光点,恰似镶嵌在黑暗中的魔眼,与方才黑影供述的暗桩位置分毫不差。阴墨瑶猛地捂住嘴,险些惊呼出声,这般精妙的机关秘术,她只在失传的古籍中读到过。
墨泯的瞳孔微微收缩,倒映着地面光影变幻的眼眸,比淬毒的匕首更锐利。这看似巧合的相遇,究竟是上天垂怜,还是有人在幕后操控?她来不及细想,转头对暗卫下令,声音冷得能凝结霜雪:"传我命令,易容组即刻行动。"她顿了顿,玄铁剑出鞘半寸,寒芒映得众人面色如纸,"扮成宁王和郑郡王,去各个暗桩散布消息,就说暗影鬼手要黑吃黑,独吞所有紫髓膏。记住,语气要逼真,神态要自然,务必让他们深信不疑。稍有差池,提头来见!"
暗卫们齐刷刷单膝跪地,应答声震得瓦砾轻颤。墨泯俯身抱起虚弱的阴墨瑶,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巷道深处。此刻的她,心中已有了盘算:五大家的暗桩就像盘踞在城中的毒瘤,而这则假消息,便是刺入毒瘤的第一针。待他们自相残杀之际,墨家便能悄然布局,夺回失去已久的主动权。
"那你呢?"阴墨瑶倚着断墙,勉强支撑着身体,眼神中满是关切。
"我去会会那位钦差大人。"墨泯握紧玄铁剑,眼神冷冽如刀,仿佛能看穿一切阴谋诡计,"你先回据点养伤。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你还活着。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不仅你有性命之忧,还会打乱我们所有的计划。"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伤我会找最好的大夫医治,安心养着。等你康复,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说罢,她轻轻将阴墨瑶扶起,朝着据点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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